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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小小说创委会介绍
  
   
  舟山小小说创委会
  舟山小小说(微型小说)创委会系舟山市作家协会管辖下的文学创委会,与小说、散文、诗歌等创委会并列。拥有会员20余名,创委会主任周波、副主任立夏、创委会顾问谢志强。几年来,舟山微型小说创作异军突起,被业内人士誉为“舟山现象”。领军人物周波是第四届金麻雀奖得主;“四朵金花”立夏、远山、赵悠燕、李慧慧创作勤奋,频频亮相全国各大报刊并屡获大奖;苗忠表、曹宁元、莫凡、米米等好手齐头并进,搅起微型小说浪花朵朵。舟山微型小说这几年活动频繁,继2008年举办全国微型小说舟山笔会受到广泛好评后,相继又举办全国情感微型小说大赛、全国情感微型小说大赛、女性作家微型小说研讨会等活动。创委会还拥有自办刊物《群岛》,对创作成绩突出的会员颁发年度“群岛文学奖”。 
   
   
   
  三  点
  周 波
  一
  他看看手表,发现老婆已经出去35分钟了。他有点不安地在客厅里踱了一会步,然后泡了一杯茶,倚着沙发背,打开了电视机。
  老婆终于开门进来了,手里拎着满满一篮菜。她边擦手边笑着说:今天菜市里人多,误了点时间。他说:嗯。
  老婆熟练地往地上摆好几张废弃的报纸,把菜篮子搁了上去。老婆说:我把今天买菜情况汇报一下吧。他说:好的,我听着。老婆于是把从出门到进菜场然后怎么回家的情况一一作了介绍,当然也把菜篮子也翻了个底朝天。他从沙发上探起身,认真地听完老婆细致的叙述后稳重地说:你今天买菜和过去有不同之处,以后要注意三点:一要注意荤素结合;二要注意季节搭配;三要讲究价格。
  二
  中午,孙子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说:我饿了。她提着孙子的书包就说: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没做?孙子笑着跑到他面前说:噢,爷爷,我向你汇报学习情况。孙子边揉着不断瘪瘪下去的肚皮边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孙子很快讲完了,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他摸着孙子的头说:在学校表现不错,不过还有一点没说。孙子瞪着眼害羞地说:我尿裤了。
  中饭后,他像往常一样要去街上溜达一下散散心,毕竟从岗位上退下来后整天呆在家里受不了。老局长好,多时不见。他在街上遇见单位小张。听见有人叫他老局长挺高兴,说明大家还记着嘛。他于是拉着小张的手问单位里的事。小张说单位最近要组织老同志学习会。他一拍大腿说:好!下回我一定参加。不过这种座谈会要把握好三点:一是要把所有的老同志叫来;二是要让老同志多了解现在单位里发生的事;三是老同志离岗多时安排方面要周全些。
  他还在局里当一把手时,家里是很热闹的,经常有人登门前来拜访。退下来后拜访的人明显少了,而且几乎绝迹。这让他很不好受。他最近每天晚上和老婆聊这事。老婆说:人走茶凉,你也别计较了。他说:我才不会计较这些事,但他们至少三点太没人情味。一是我毕竟在单位里也曾是一把手嘛,虽说退下来了也得让我知道点情况吧;二是好多人我可是亲手提拔上去的,现在都这么忙吗?三是其实我们这些退下来的人还能发挥余热嘛,这是浪费资源,是犯罪。
    三
  他身体一直很健壮的,退下来后还戒了烟酒。老婆好多次劝他,习惯了的东西还是别戒了。他总是感慨地说:抽不起喝不起了。不过有一天他居然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医生问:病咋得的?她他说:我也莫名其妙。晚上,他独自抽泣着说:真叫人伤心哟!她惊讶地问:我俩退休有工资,儿女都安排得妥贴,还有啥好伤心的。他叹着气说:单位里没人来也就算了,连咱家里的亲戚和亲人也不来看我了,我这几天心里琢磨,憋着这事儿呢。她说:他们忙嘛。
  第二天一早,她买好菜向他汇报完情况后,就到厨房间偷偷打电话给两个儿子和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女儿,叫儿女们火速赶回家,把几个儿子和女儿吓个半死,都搞不清家里发生啥事了。女儿在电话里大哭起来叫嚷:妈,我爸咋了?她后来发现不对,全来了也不是办法,得叫儿女们分批来,这样过几天家里就有亲人走动,说不定老头子就会开心,病也会好得快起来。她于是又一个个打电话通知,还特意说明回家时需要把握好三点细节,她的电话再次把三个儿女搞得晕头转向。
  那天,大儿子大媳妇提着东西先来了。大儿子进门就奔向床头,大儿子说:爸,可把我想死了!他一声不响地靠在床头边。她急了:大儿子来看你了。他说:你们不是真心来看我的。大儿子被说得一头雾水。孙子则欢快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爷爷,我们今天全家做了充分准备,我向爷爷汇报一下。他苦笑着说:以后不要汇报了,都是你们奶奶策划的,难道我不知道吗?不过我最后强调三点:第一点,以后我们家不准搞形式主义;第二点,大家各司其职,把事情办好;第三点嘛,这第三点……不准搞形式主义。
  周波,浙江岱山县人,第四届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得者,入列“新世纪小小说风云榜.新36星座”、“中国当代微型小说百家”,2007年度中国小小说十大热点人物。获全国第五、六届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一等奖,在《小说选刊》《小说界》《青年文摘》《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报刊发表大量文学作品。已出版《左边的风景》《一张可持续发展的脸》《太阳很刺眼》《头条新闻》《棉花糖》《行走的沙粒》等小说集。
   
   
   
   
  钥   匙
  立 夏
  昨天,我把钥匙丢了。
  谁都知道,自从上次我丢掉一把钥匙,惹了一连串的风波之后,我就和我的钥匙形影不离,我把钥匙挂在腰上,还特意把一个奥特曼的小挂件挂在上面。走路的时候,我时不时去摸摸钥匙在不在,即使是睡觉,我也得把它放在枕头边才安心。老婆说,你对奥特曼比我对还关心。其实她不知道,奥特曼是我为钥匙找的守护神,我关心的只有我的钥匙。
  可是现在,钥匙不见了!
  整整一天,我都处在恍恍惚惚的梦游状态。办公室的小余哼着周杰伦的歌进来,他只对上网感兴趣,对其它的事情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就一串钥匙吗,再去配一串不就得了吗?我说:如果你回家,突然发现电脑没了,你会怎么样?他愣了愣,干笑一声,走开了。
  主管发现我送上去的报表错了好几个数字,大发雷霆,把我叫过去训了一顿。我说主管,今天犯错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丢了钥匙。主管诧异地看着我:丢了钥匙跟出错有什么关系?我说:如果你今天回家,发现皮皮不见了,明天你也会出错的。皮皮是主管的心肝宝贝,一条纯种的雪纳瑞。主管恼怒地挥挥手,让我出去。
  我走到昨天散过步的广场,低着头仔细地搜索着每一寸地面,我真的看到了一串钥匙,我的心快跳出来了。但那串钥匙上面没有奥特曼,它不是我的钥匙。我走完整个广场,找到了一些纸币和硬币,一个玩具,一张照片,当然还有一些钥匙,看来丢东西的人还真不少。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婆交给我几把新钥匙,说家里的门锁都换掉了,你就别整天像丢了魂似的,丢了就丢了呗。新钥匙拿在手上别扭得很,我对老婆说:如果明天你那些麻友突然集体失踪,你得换一批麻友,你会不会习惯呢?我又说,如果你把儿子每天抱着睡觉的泰迪熊藏起来,答应他明天再买一个新的,你看他会不会哭。老婆把眼睛瞪得跟桂圆一样大,她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说:疯子!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睡不着了,整夜整夜睁着眼睛想我的那串钥匙,根据物质不灭定律,它们肯定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但它们到底在哪里呢?
      我在网上发了一个帖子,说我在广场捡到了钥匙,希望丢掉钥匙的人前来认领,我还在帖子后面公布了我的电话号码。第二天我焦头烂额地接了很多电话,甚至有三年前丢了钥匙的也来找我。最后一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说有人举报我收藏别人的钥匙,问我什么有目的。接了这个电话以后我就把手机关了。
  主管对我已经束手无策,所以经理亲自召见了我。经理说,你已经因为钥匙的事严重影响了工作,公司近期正在考虑裁员的事,你可不要为了芝麻丢了西瓜。我说你现在是经理,如果你到了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发现身上没有一张名片,你还是经理吗?经理惊惧地看看我,打电话叫主管进来,嘀咕了几句。
  没过多久,我老婆到了,她一脸焦虑,把我领到一个医院,医生看上去挺空,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按来按去。我一进门,他马上把手机放在旁边,一边问我:为什么睡不着?你是怎么想的?一边不时拿眼睛瞟一下手机。我说:我想,我想你还是先把短信发完再跟我说话吧。
  现在,我住在一座大楼里,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我住的房间不用上锁,所以我身上没有一把钥匙,有穿白大褂的人按时给我吃药,我发现他们身上也没有带钥匙,这让我觉得很轻松。那天我问隔壁房间里的人:你也丢了钥匙吗?他本来每天乐呵呵的,一听这话,马上变了脸色,惊慌地摸着身上的口袋,不停地说:钥匙呢?我的钥匙呢?没有钥匙我怎么回家呀?
  我冷笑了一声走开了。很多人看上去很快乐,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钥匙已经丢了。
  那天晚上我终于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奥特曼哭得很伤心,他面前有一大堆钥匙,但找不到他守护着的那一串钥匙了。
   
  立夏,女,浙江舟山人,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小说选刊》《读者》《意林》《格言》《山花》《青春》《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等报刊。作品曾被北京、山东、广东、安徽、四川、武汉等省市中高考模拟卷作为阅读理解题。《英雄》《钥匙》《上锁的抽屉》《翡翠》《神鱼》《珍珠》《一个人的夏天》等作品曾在全国各类小小说(微型小说)比赛中获奖。
   
   
   
  嘉丽小媳妇
  远山
  嘉丽是陈克从上海带回来的。 
  嘉丽总是穿着开叉高高的旗袍,倚在街边这个小小的裁缝店门口,嗑着瓜子,迷离的眼睛追随着过往的人们。
  这个时候,陈克在店里忙碌,时不时抬头看看他的小媳妇,缝纫机就踩得更欢了,陈克长短不齐的双腿奏出了一曲美妙的音乐。而那一刻,屋里总会不合时宜地响起谩骂声,婆婆把锅盆敲得叮当响。
  嘉丽撇撇嘴,依然不紧不慢地嗑她的瓜子,两指拈起一颗,小指跷起,大红的指甲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弧线。
  村里的老人们摇头叹息,作孽啊,可怜陈克这孩子,去上海没几年,居然瘸着腿回来,还带个人家的姨太太来丢人现眼。 
  嘉丽是被撵出门的姨太太,这话是嘉丽的婆婆骂嘉丽时说漏嘴的。 
  自从嘉丽进入陈克的家,婆婆就每天骂骂咧咧的,也难怪,农村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勤快朴实,善于料理家务的?有谁像嘉丽那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吃懒做,招蜂引蝶。可儿子陈克喜欢,陈克虽然没读几年书却聪明好学,做得一手好旗袍,跟着他的一个远房叔父在上海专门给那些阔太太做旗袍,本指望他能赚点钱回来,没想到却带来这样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更气的是,婆婆依稀得知儿子的瘸腿跟嘉丽有很大的关系。 
  嘉丽从不屑她婆婆骂她什么,也从不顶嘴,照样嗑她的瓜子,唱她的小调。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1950年5月的一天,太阳似乎起得特别的早,小村庄更是宁静。嘉丽打开裁缝店的门,望着东方的旭日,若有所思。
  嘉丽今天打扮得更加艳丽,手指上戴了两枚亮闪闪的金戒指,一件大红色印有牡丹花的旗袍把她的身子勾勒得曼妙动人,平常披散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个髻,插了一支碧玉簪,看上去越发高挑富态。 
  最近几天全国各地传来捷报,哈尔滨,南京,青岛等地都已解放,到处是一片欢呼声。可也正因为国民党军队即将撤离,正在到处乱抓年轻的男人以补足军队人数,连这个海岛小城也不例外,村里的男人躲的躲逃的逃。 
  此刻,街上冷冷清清,很少有人走动,这条街有点长,却是唯一进入村民集中居住的一条路。 
  九点钟光景,远远的有一队人影过来,不久,就听到乒乒乓乓的擂门声和吆喝声,伴随着小孩老人的哭喊声,国民党果然进村来了。
  嘉丽嘱咐婆婆和陈克赶紧躲到事先堆积起来的柴垛里,叮咛他们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然后自己又回到了在街中心的裁缝店门口,倚在门框上嗑她的瓜子。 
  一队士兵横冲直撞地过来了。 
  嘉丽冲着为首的一个抛着媚眼迎了上去,拉过他的手,快速地把两个戒指塞到了对方的手里,红红的嘴唇不失时机凑上去把那个为首的脸亲了个遍。嘉丽疯狂的举动让那个肥胖的国民党军官目瞪口呆。 
  霎时,整条小街充彻着口哨声,吆喝声。 
  几个士兵冲进小小的缝纫店把后院的鸡鸭惊得咯咯乱叫,当一个士兵举着长枪要去撮柴垛时,被为首的那个喝住了。
  嘉丽亲昵地挽着那个为首的手臂,娇媚地说:
  “长官,这个村庄里都是老弱病残,没有一个强壮的男人,我呆腻了,长官你要带就带我走吧。”说着,嘉丽又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插到了他的口袋里。
  当官的捏了几把嘉丽的脸蛋,一声命令,带着他的士兵从小街返回了,沿途就掠夺了一些鸡鸭而没有再进入村子。 
  远远的,嘉丽看见了村口几乎聚集了所有的村民,村民的眼神是温暖和感激的,婆婆和陈克拥住了她。 
  十天后,这个海岛小城迎来了解放的号角声,村子沸腾了,因为这个叫红旗村的村子是海岛小城唯一一个没有男人被抓走的村子。家家户户都传来团聚的笑声。 
  据说,聪明的嘉丽当初给的可不是两枚金戒指,而是陈克缝衣服时套在手指上的黄灿灿的顶针。据说,嘉丽在上海时就利用自己特殊的姨太太身份巧妙地掩护过人。 
  解放后的海岛小城日益兴隆,红旗村的那条小街也喧哗不已,嘉丽依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倚在缝纫店门口看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忙碌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嗑着她的瓜子,唱着她的上海小调。偶尔,回到屋里给陈克沏上一杯热茶。陈克的缝纫机就踩得更欢了。 
  村里的老人们看着嘉丽,摇摇头,留下一句,唉,这个小媳妇啊。
   
  远山,本名顾丽敏,女,浙江舟山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舟山市作协副秘书长。曾在《青年文学》《散文选刊》《小小说选刊》等报刊发表作品200多篇,有50多篇入选各类选本。散文集《水草长在蓝天上》获第四届全国冰心散文奖,《我的名字叫红》获《小小说选刊》第十三届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第九届全国微型小说二等奖等。
   
   
   
  说吧,爸爸
  赵悠燕
  父亲看着李尔,一言不发。李尔想:父亲今天怎么啦?他低下头,把碗里的汤喝得“嗞啦嗞啦”响,抬起头,见父亲仍坐在那里看着李尔,碗里的饭丝毫未动,他心里有点发毛。
  “爸爸,你老这样看着我干嘛?”
  父亲说:“李尔,我要去养老院。”
  李尔差点跳起来,他装着伸出手去摸父亲的脑额。
  “我没有说糊话。”父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我以前是说过,这辈子我死都不去养老院。可是你瞧,你老出差,我一个人在家,没人跟我说话。好不容易盼到你下班了,你又嫌我烦。”
  李尔觉得很愧疚。昨天,父亲对着刚下班的他又絮絮叨叨的时候,他生气地对父亲喊让他能不能少说两句。他烦着哪,单位领导的训斥就已经够让他受了。
  “我是自己想去的,我绝不会说是你送我去的养老院。”
  李尔送父亲去养老院的那天是个晴天,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河边的柳树绽出了绿色的嫩芽,空气中有一丝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李尔想:假如不是送父亲来养老院,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去踏踏青该多好。但是,隐隐约约的,他的心里有一丝解脱的轻松感。
  养老院很干净,两旁的绿化带中间隔出一条宽宽的水泥路,屋檐下,很多老年人三五成群地聊着天。看见李尔和父亲,他们都不出声了,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们看。李尔脸上热乎乎的,心里很不自在。他挽着父亲,加快了脚步。然后,他又听见他们聊了起来。
  “又送来一个,人老了,孩子拿我们当累赘。”
  李尔悄悄看了一眼父亲,他的脸上似乎有泪痕,看来他又偷偷哭过了。
  “爸爸,等我娶了媳妇,有人照顾你了,我再来接你。”
  父亲看着他点点头,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真的,我说话算数。在这儿也好,至少,会有人跟你聊聊天,还有人照顾你。”李尔安慰父亲。
  父亲笑了笑,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去忙吧,不要惦记我”。
  父亲的房间里还住着一个老人,长得慈眉善目的,父亲见了他,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拉着他的手说个没完,完全忘记了李尔还在身边。
  李尔每个星期去看一次父亲,后来十天去看一次,半个月去看一次。他仍旧很忙,但再忙也得去看,即使是形式上吧,李尔想,至少,对父亲也是一种安慰。
  李尔每次去的时候,总看见父亲在太阳底下挥着手兴致勃勃地说着话,那些老人围着他,有的入神,有的不屑,有的打着瞌睡,有的心不在焉。但这似乎一点都不影响父亲的说话情绪。
  李尔这趟差出得有点长,至他回来,已是这个月的月底了。他走进养老院的时候,又看见那些老人聚在太阳底下晒太阳。他们看见他,都打量着他,有几个老人跟他点点头,嘴唇陷在没有牙齿的口腔里,一动一动的。李尔笑笑,他搞不清他们是不是在跟他打招呼?
  快到房间门口时,他听见了父亲的说话声,声音抑扬顿挫,激昂有力。都七十多岁的老头了,说起话来还是这般声高气昂的。李尔想:幸好把父亲送到养老院来了,在家里一个人还不把他憋闷死?
  李尔推进门的时候先是看到一张床空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养老院死人是经常的事。父亲站在那张床前,挥着手起劲地说着话。父亲看见他,突然变得神情沮丧。
  李尔说:“不好意思,爸爸,我这个月出长差了今天才回来,上次我电话里跟你说过的。”
  父亲坐下来,喃喃地说:“我知道。”
  李尔看着那张床,小心翼翼地说:“那位老伯……”
  送父亲来养老院之前,院长就交代过,少在老人面前提起关于死的话题。因为这里每逢老人去世,其他人都得惶惶不可终日好几天,这给服务工作带来很多困难。
  “走了,都走了。他们不想听我说话。”
  李尔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说的也许有两层意思,又不敢明问。他觉得跟父亲越来越难沟通。他有些尴尬地垂着头坐在那儿。
  父亲的下巴颏支在拄着拐杖的手背上,两眼死盯着李尔。
  李尔说:“也好,一个人清静些。”
  父亲突然大声说:“可是,我来这儿干什么?我就是想找人人说说话!”他边说边不断地把手里的拐杖触着地,因为激动和难过,他的嘴唇颤抖个不停,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在皱纹密布的脸颊上,泪水在那张哀伤变形的脸上铺陈为一片水光。
  李尔眼睛红了,他握住父亲的手,说:“别难过,说吧,爸爸,儿子愿意听你说话!”
   
  赵悠燕,浙江岱山人,浙江省作协会员。迄今已在《飞天》《小说月刊》《广州日报》、《羊城晚报》、《南方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其中部分作品被《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青年博览》《特别关注》等报刊转载,并入选多种选本,获第二届中国(浙江)廉政小小说大奖赛一等奖,第六、七、八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二等奖等。著有微型小说集《烟情迷漫》。
   
   
   
  五星级父亲
  李慧慧
  我工作单位的楼下是轮船售票处。
  冬天里的某一天我加夜班到凌晨2点,打开单位大门的时候,发现售票处外面的花坛边有一个人蜷缩着身子,起初我以为是父亲来接我了。我家离单位有好长一段路,父亲担心我一个姑娘家晚上回家不安全,又怕我总是麻烦同事,于是遇到加夜班,父亲便早早地开着那破旧的拖拉机来接我。一同加班的同事便开玩笑地说:“你的父亲牌宝马车来接你了。”习惯了同事的玩笑,我倒没什么,父亲却总是怕我在单位不好意思,偷偷地把拖拉机停在离单位有点远的地方,然后打个电话通知我到了。
  走近了我才发现,那身影不是父亲,是一位乘客。他迎过来急急地问:“姑娘,售票处的门开了吗?” 
  “你要买票吗?离开门还有4个多钟头呢!”我着实吃了一惊,建议他先回家去。我经常看到买票的人提前几分钟来排队,但这么早还是第一个,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候船室早晨6点以前是关门的,他是昨天晚上就呆在这里的还是半夜从家里出来的?
  也许感到有点冷,那人站起来跺跺脚搓着手说:“我家不在这里。”听他的口音分明是本地人,或许家在外岛,没有回去的船了,所以才一直待在花坛边吧。我劝他先去附近的小旅馆住一晚,好好睡一觉,6点多的时候再来,顺便安慰他说:“不是周末,票不会太紧张的。”
  正在劝他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他把手机放在耳旁,我听不到手机那头的话语,只听到我眼前的这个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对,没船了……哪能呢……住在宾馆呢……真的,条件挺好的,真像五星级呢……是住了,真的真的……听听……我刚跟一位女服务员说话呢……”放下电话,他憨憨地对我一笑:“呵呵,让你见笑了,是我的女儿,刚上大学,送完她回来时错过了末班船。”我笑笑,看他的穿着住一晚宾馆应该还是消费得起的吧,或许是舍不得那几十块钱,而原因应该是手机那头的人吧。此时,我的手机响了,父亲通知我他已经在附近等我了。我便匆匆地离开了。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在回家的路上,我跟父亲谈起了这个人。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多数父亲都有这样的经历。”我转过头望着父亲,忽然想起多年前,我考取了外地一所高校,父亲陪我到学校报到的事情。那天,办完手续,父亲看我都整理好了,便想坐末班车回去。我见劝不住父亲,便想陪父亲到车站去。父亲拒绝说,陪他到校门口就行了。我依了父亲,只陪他到校门口,看着他坐上公交车。回到寝室,过了半个小时,室友丽的手机响了,是父亲打给我的,我非常诧异。那时我们家挺穷的,我读书的钱有一半是借的,所以还没有手机,全校也只有家境富裕的个别同学有BP机、手机什么的。父亲说已经在汽车站了,已经买到票了,晚上就能坐车回去了,叫我别担心。
  想到那年的事情,我忽然问父亲:“当年您是不是像那个人一样呆在汽车站一夜呀!”父亲带着疑惑问:“什么时候啊?”我详细地说了当年的事情,父亲一脸的迷茫,最后说:“真的记不清了,有那样的事情吗?”我想或许父亲是真的忘了有过这件事。
  此后有一天,我从母亲嘴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当年,父亲其实错过了最后一班长途车,但怕我担心着急,所以才打了我同学的手机,骗我说已经买好票了。其实因为没有车票,他连候车室也进不去,售票处关了门,想住小旅馆,又舍不得花钱,后来他就在售票处的台阶上坐着,坐了整整10个钟头。回到家后,还对母亲撒谎说:“在一家旅馆住了一晚,虽然是小旅馆,看起来像是五星级似的。服务态度超好的。”
  我知道,要不是后来感冒严重,母亲起了疑心,父亲是永远不会说出来的。
   
  李慧慧,女,浙江岱山人。常用笔名冷香清露、糖依依、小妖等。2008年开始尝试写微型小说,作品曾发表于《微型小说选刊》《文学报·微型小说选报》《北京青年报》《青岛日报》等,并被《青年文摘》《特别关注》等转载。《包裹终于打开了》《今生欠你一个拥抱》分别获第七届和第九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三等奖。
   
   
   
 

【作者: 】  【发表时间:2015/3/14】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浏览1914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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