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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临汾精短文学学会 非珍 文学作品专版

非珍, 女,公司职员,有作品散发在《九州诗文》,《河南科技报》,《金山》等杂志。

 

梅花不提前世绣

 

老赵出差第二天,我约闺蜜逛街。

老赵这个人呐,小气又传统,就会钻进厨房,把自己整得跟大厨似的,压根不知道生活除了填饱肚子,还有诗和远方。我嘴不落空地数落老赵,闺蜜的耳朵都快起茧子啦。

我虽不是名校毕业,但正儿八经是理科女一枚,花前月下,鲜花美酒我也是要得的,若不是当年那碗……

梅花不提前世绣。闺蜜拿一件雪纺裙往我身上比划。红色!早就想买了。

我在单位是高级工程师,生活却过得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吃得清清淡淡,穿得像出土文物。我手捏裙摆对着闺蜜旋转360度,轻薄绵软的质地轻飘飘的,闺蜜瞪着眼把嘴张成O,仙女下凡了。

我轻挑眉毛,双肩摇摆,当真得意了,多亏本小姐身板好,要不人间烟火气早把仙女变成黄脸婆啦。

时装店出来,闺蜜拉我做美容。小姑娘甜甜细语,指法轻柔按摩,我许久僵硬的脸如冬眠的小蛇慢慢柔软起来。

一周马上过去,除了购物,看电影,洗温泉,泡酒吧……

这天手机叮叮咚咚欢快地响起,闺蜜约我在万达吃了意大利面,手抓七成熟的羊肉,喝了冰冻果汁,又去快乐迪嗨歌。路过烧烤摊,烟熏火燎弥漫了一条街,平日捂着鼻子躲着走,恍然间那味道像钩子勾着我们坐下。

“老板,二十串烤串。”我分明就像被圈养的狮子张大口,许久没见过烤肉,直咽口水。上班带饭都是老赵提前在家做好,半年也难得在外吃几顿。

“我----要。”闺蜜大眼睛看我,我回瞪她一眼,想吃还兜着。

微风吹着,萨克斯悠扬地传来,一人一瓶果啤就着虾头蟹尾,就算有只大象也能吞下。

“‘十里飘香’是我吃过最好的锅子,鲜香麻辣。”回家的路上,我一个接一个打嗝。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赵也是的。”闺蜜为我叫屈。

就快到家门口了,我弯下腰,捂着肚子,胃里翻江倒海。

闺蜜说:“看------你这穷命,就是吃家常便饭的命!”细密的汗珠豌豆般从我额头滚落。

“行不行啊,你?”挣扎着下了出租,我摆摆手让她回,摇摇晃晃进了小区。

那年我和老赵去宝钢学习。二十三岁,独自远行,加上胃病复发,肚子里空空的什么也吃不下。朋友说,我的脸蜡黄蜡黄。我的心难受地像无数虫子在咬。

忽然,“咚咚咚”门响,我一晃三步打开门,小赵端着白搪瓷饭缸,上面盖着盖儿,怕跑了热气儿:

“刚做好的挂面汤,你尝尝。”他笑着对我说。

“你做的?”我有些迟疑。

远在异乡有人送挂面汤,还是一个男孩。

“快吃啊,要冷了。”说着,他揭开盖儿,细细长长的挂面条晶莹地铺在饭缸里,红彤彤的番茄,鲜嫩嫩的青菜,卧在面上的荷包蛋露出金灿灿的蛋黄,绿油油的香菜均匀地撒一圈,几滴香油散发出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看看小赵,我摸着发烫的饭缸,眼睛被一层雾似的东西蒙上了。

一碗挂面汤促成一桩婚姻。小赵成了老赵,每餐大都老赵主勺,唯独最爱挂面汤。

刚结婚那会,三九胃泰,胃舒平红黄蓝小药片像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看不见它们,我心里就没底。胃搅着难受时,他先在我胸口上一遍一遍地捋,捋热乎了,再做一碗养胃挂面汤送到我面前,“趁热吃。”

每次我先吸溜一口,他热切地看着我,我的肚子里热乎乎的,胃也不那么难受了。渐渐地我不再饭前先吃小药片,我开始吃得白白胖胖。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厌倦了柴米油盐,工作单调得简直乏味,同事也纷纷跳槽。以我的能力,开始谋划进外企或是自己创业。可是老赵说,工作不是干得好好的,自己创业,一切得重头开始,再说进了外企,复杂的人际关系啦,严格的管理制度啦,走一处不如留一处啦。

我没听他的,请了长假。可是化妆品店开得一塌糊涂,加盟时装店血本无归。我的脾气也见涨。老赵除了单位上班,偶尔帮帮忙。

“慢慢来”一次他拍拍我的肩,端过来一碗挂面汤,我一手推开,把橱柜上的玻璃也砸碎了,他陌生而惊恐地望着我。若不是当年那碗挂面汤,我怎会嫁给他!

他小心地弯下腰归拢地上的碎片,我心如刀绞。很快他又从厨房端出一碗挂面汤,我抑制不住放声大哭,眼泪流进碗里……

原以为胃病好了,哎!要是有一碗挂面汤,该多好。

走到楼下,电梯停电,十九层呢,只有爬梯了。我摇晃着拐上楼梯,高跟鞋发出“哒----”有气无力的响声。

每次一出电梯口,老赵刚好掐准时间,门“咔哒”一声开了。胃,痉挛得难受。我从包里摸出钥匙,咦,门虚掩着,今儿不是老赵回来的日子,家里进贼了?我探头朝里望,哪来的香味,这么熟悉。

身子猛地向后仰,心乱起来,怕他看到自己的窘样,胃里的嗝泛起来,夹杂着酸甜咸辣。

老赵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圆桌上摆着小菜,我懒懒地坐到桌旁,瞅着那盖着盖儿的挂面汤,泪先淌下来。

 

 

 

糖罐 

 我家柜顶上有只糖罐。在我记忆中,父亲喜欢喝糖茶。白瓷缸是父亲1973年的奖品,先进生产者五个红色小字鲜明地印在缸子柱形的表面上,底部一圈蓝花花点缀,素雅,大气。缸内厚厚的一层深褐色的茶垢,把原有的颜色盖住了。白瓷缸放在灶台,水刚刚滚开,呲啦一声浇在茶叶上,热气咕嘟咕嘟翻腾着,茶叶瞬间舒展身姿,优雅地轻轻浮动,曼妙地缓缓向上。父亲身体前倾靠近橱柜,踮起脚尖,手向柜顶伸去,紧紧握住罐头瓶。透明的罐头瓶底,浅浅的盛着洁白晶莹的白砂糖。父亲拿在空中晃了晃,将瓶口倾斜,用浅勺舀一小撮,均匀地撒向茶水表面,再旋紧瓶盖,置于柜顶。

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哧啦擦着火柴,点着,深深地吸一口,拿筷子顺着缸底,慢慢搅拌起来。茶水的热气升到半空,热气与烟雾缭绕,弥漫了父亲的眼睛。我的眼球像停不下的陀螺,跟着搅动不停地转。一股甜甜的,香气四溢的味道,滋溜钻进我的鼻子,在厨房弥漫开来。筷子停住,父亲从缸里取出,在缸壁上轻轻磕两下,递到嘴里嘬,发出--声。我迫不及待端起茶缸,就往嘴里送,却没想到,茶缸像烧红的铁,我大叫着烫,烫,把这块铁推了出去。茶缸落在灶台上,茶水四溅。有惊无险。没过多长时间,茶香又搅动起我肚子里的馋虫,便蹑手蹑脚溜到厨房,端起缸子吸溜一口,感觉凉凉的,沁人心肺,全身清爽通透。父亲却不知何时倚在门口,呵呵呵笑着。父亲的糖茶水真好喝。

父亲在奶奶的葬礼后,长途跋涉从老家带回一瓶橘子罐头,放在柜顶,鲜艳的橘瓣,装点着局促的厨房。我每次溜进厨房,脑袋微微一仰,眼睛眨巴眨巴瞄着橘子罐头,无数次想象它的味道。一天,父亲从柜顶把罐头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姐姐挪近,我也不甘示弱,一手把她扒拉到我身后,姐姐个儿高,探着脖子,紧盯着黄澄澄的橘瓣。父亲开罐足足让我和姐姐等了很久。母亲先在一个瓷碗里舀进一瓣橘子,我急不可待捧着碗坐在小凳子上。那是从来没有的味道,酸中带甜,甜里有酸,是记忆里最美的味道。姐姐坐在离我两米之外的走廊,只顾低头吃。在她的心里,十分不愿意和我分享美味。等罐头里的橘瓣被吃完,母亲洗干净后搁置在柜顶,不知何时,里面装了白砂糖,浅浅的一层,刚刚掩住瓶底。从此以后,这只瓶子成了我们家的专用糖罐。儿时的记忆非常鲜活,比如期盼过年,可以穿新衣裳,还可以吃平日里吃不到的稀罕食物。约好小伙伴拜年,挨家挨户会收获各种各样的水果糖,五彩斑斓的包装纸让人眼花缭乱,攒下的糖纸夹在本子里,厚厚的一沓。即使这样,最具诱惑力的,还是柜顶那只熟悉的糖罐。

父亲退休不久,便患了脑梗,几年之内,身体垮了,不再是那个走路雄赳赳气昂昂的父亲,说话也不似从前斩钉截铁。母亲把白茶缸和装着白糖的罐头瓶一同放在柜顶,父亲不再喝糖茶水了。他很少出门,常常坐在窗户前,双眼深陷,眼神涣散,看大街上的车来车往。父亲老了,他不会和人打招呼,嘴里嘟嘟囔囔,想说什么又说不明白。有一次,小外甥拿着一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屋前屋后跑来跑去,父亲的眼神随着水果糖的色彩转来转去,他是想要吃一颗糖呢。

在物资极为匮乏的岁月里,无数如父亲般铮铮汉子,在生活的重负面前,提前透支了健康。此时,父亲呆呆地坐在轮椅上,我坐在他身旁。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检修高压线路,被电击从数米高处坠落,养病在家。他坐在我身旁,把馍馍掰成一粒粒,等着我粉嘟嘟,肉呼呼的小手从他的大手里一一捻进嘴里。多年以后,我把这个故事讲给父亲听时,他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是忘了自己身上曾经的伤痛,还是不愿重提过去岁月的艰难?那时候幼小的我,定是父亲当年的安慰,让他在人生低谷时感觉到亲情的力量,家人的温馨围绕身边。而父亲的善良和仁慈以及教导和鼓励,在我人生的旅途上,时刻给我信心和冲破一切险阻的勇气。

推着轮椅上的父亲进入厨房,灶台前摆着父亲的大瓷缸。瓷缸表面的瓷磕磕碰碰,掉了许多,露出内里斑斑驳驳的瓷釉。我缓缓打开橱柜,把糖罐拿在手里,父亲突然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糖罐里的白糖。晶莹如雪的白糖一定勾起父亲的记忆,厨房,灶台,白瓷缸,茶水,罐头瓶,此情此景,多么熟悉。我学着父亲撒勺白糖,白糖瞬间飘进茶水,漾起一股香甜。父亲钟情于白糖,难道他当真知道,白糖可以缓解生活的疼痛?白糖可以帮他复苏难以忘却的记忆?

缓缓捧着茶水走到父亲面前,岁月像一把刀,在父亲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父亲两鬓斑白,深陷的双眼,此时放出奇异的光芒。由于常年坐轮椅,父亲虚胖的身体显得富态,宽厚的手掌上,是芝麻点点的老年斑。父亲看着我,伸手要茶缸,我没有给他,只把半勺茶水送进他嘴里,父亲咽下时,眼睛享受地微微闭上,留下一行浊泪。

放在柜顶的糖罐,终将像一个古老的物件蒙上蛛网尘埃,渐渐消失在平凡的岁月中。它曾经带给我们甜蜜的向往,让生活中的苦涩增添了一丝滋润,一份温暖,和一次次感动

 

 

 

 

天黑了。

昏暗的老屋。雪白的洋布。杂乱的人影。

母亲穿着古铜色大衣襟褂子,平躺在门板上,嘴里含着铜钱,像初生的婴儿静静睡去。火盆里冥币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劣质的味道钻进鼻子,呛了眼。

晚风一阵紧似一阵,卷着落叶敲打门窗,阵阵呜咽声,恍然在梦中。

几个身强力壮的乡亲,抬进三台缝纫机靠衣柜摆开。

咦,怎么是她!一个蓝围巾包头,穿对襟灰棉袄,身材瘦小的女人,跑过来,荡过去,满屋的身影。按照孝子贤孙,远近亲疏,男女高矮,人数多少,她指挥着女人们裁剪白布,缝制孝帽孝衣。女人们把裁剪好的白洋布往身上一搭,那雪白哀愁的一片从肩膀上荡开,铺在缝纫机上,经过密密麻麻的针脚,滑落到膝盖,弥漫到脚面,白了眼前世界。

这件开口小,再开大点。她把自己的头钻到孝服里试着大小。

你,你,还有你,纸钱要叠出双面元宝。快点,烧夜纸要用。女人们嘴里胡拉乱扯着家长里短,加快手里的动作,金的银的元宝堆在炕头。

二小,狗娃,去村西头再买几包蜡烛,香火,要几天几夜,不能断。

李婶,三妮子,馍馍馏好了没,烩菜里多加肉,大家都吃好。

她的脚底抹了油,着了火,顾不上喝口水,只是一味抽烟,嘴角起了淡淡的沫子。

怎么会是她!三年前,我和母亲回村打枣。

父亲是老大。爷爷去世后分了三间宽敞的正房,常年不回去,院子显得十分衰败,唯独院里的两棵枣树长势旺盛,纵横交错的树枝上结满红红的大枣,像缀满了一串串红玛瑙,颜色鲜亮,口感清脆香甜。初秋,是打枣的好时节。

我兴奋地边打边吃,二婶推门进院。

谁让你们打枣哩?二婶身体前倾,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指着我和母亲。

我们家枣儿,管得着吗?我吃着枣儿,斜着眼回了一句。

管不着?不是爹偏心,你们能吃上枣儿?吃个鬼哇。

太不讲道理了,真是个泼妇!我小声说着。

说谁哩?今天一个枣儿也别想拿走。

我从树枝上撸下几个枣儿,对着二婶放进嘴里脆生生嚼着,吃得滋滋有味。没想到,二婶冲上来拽住沉甸甸的绿盆,圆圆的泛着光泽的枣儿漾出盆,满院子都是。盆变了形,一头是我,一头是二婶。塑料盆像稻草做的绳子禁不住拉,眼看裂开个缝。

二婶粗黑的眉毛竖成八字,小眼睛睁得比枣还大,嘴角的几个黑痣充了血,一跳一跳的助着威,露出断裂的黄色板牙,似乎要把我嚼碎咽进肚里。母亲躲在屋檐下,懦懦地闪着泪花,低声劝着我。

我猛然松手,二婶重重摔出去,压烂了几个枣。

闯祸了,我怔在原地,慌了手脚。

二婶坐在院中,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蹲在树上看热闹的三两只小鸟,抖着翅膀飞走了,窝在门洞里睡觉的猫的一声窜上墙头。

————啊,咋这么狠——狠心呢,一闭眼啊——一蹬脚——你就走了呀——,留下我——,尽受别人的欺负呀——,我——我可怎么活啊……”

这娘们,男人活着,就是个能干主儿,地里活儿一个顶俩。

男人死了,就眼红别人家东西了。

寡妇不容易,也要活人呐!

  “真是穷疯了,这几个枣儿也能看上眼。

半年前二叔在省城看病,二婶吃喝拉撒都在我们家,二叔的大部分医药费还是父亲瞒了母亲,从朋友那借的。如今摘几颗自家的枣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还是我的二婶吗?

母亲病重回乡后,指着墙后面的二婶家,摇摇头。多年过去了,积怨却没过去。二婶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我盯了一眼晃在眼前的她,跪在母亲面前大哭,惊天动地,撕心裂肺,好像要把多年前的憋屈发泄出来。

村人见怪不怪,哪家死人不哭?

一只手伸到我腋下,我回头一看,是二婶,我一抖胳膊,腋下的手没动,而是用力托着我的胳膊。

闺女,歇一歇,明儿有你哭的哩。二婶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肩,抬手擦了我的泪。

我浑身一软,跌在了二婶怀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晚上烧夜纸。下雪了,雪花落在眼角,成了泪。风也起来了,割得人疼。清冷的院子里一盆夜火孤独地燃烧,纸屑凌乱在跳动的火焰中。二婶在我膝下垫了棉垫,肩上披了棉衣,蹲在旁边掉起了眼泪。

母亲出殡那天,路面湿滑,一切都靠乡亲们。我们远离乡村,蜗居城市,乡俗只在老一辈的记忆中。看着乡亲们忙忙碌碌,无数感动收藏在记忆中。二婶一大早呆在伙房,和女人们蒸出十几笼白馍,揉了一盆一盆蒸糕,急急火火忙里忙外,从这扇门踱到那扇门……

五七是大节,在我和哥嫂准备返城时,院里走进村支书,村长,村会计,最后走进二婶。

二婶想用她家三间西房换我家三间正房。

 

 

爸爸去哪了

  

吃过午饭,姐打来电话,爸在你那吗?

爸怎么会在我这,我在单位呢。

姐急性子,一扇风就着火的那种,一听不在我这里,急三火四的。好像我把爸藏起来了。

哥打来电话,说,丢了爸,拿你俩问罪。

爸丢了?开玩笑。爸闲不住,爱串门,爱下棋,爱去菜市场……我一激灵从椅子上蹦起。理发店!

年二十九,姐一边给爸推头一边说,她那小食品的批发生意,过年是捞钱的好时候,忙完急匆匆走了。二月二的时候,爸等了姐一天,姐也没来,爸习惯姐给推发,信不过哥信不过我。爸是不是趁中午理发店没人拾掇头发去了?

理发店有我办的年卡,打电话问,爸没在。爸逛超市了?爸爱干净,牙刷牙膏洗衣粉拎一大袋子,是超市的常客,连收银台的女孩都和爸熟。

张大爷家阳台上,每日晾晒的被褥味儿能飘过墙,儿女瞭一遭就走。爸有一次到张大爷家串门,那味儿,熏得爸头晕恶心。回来后跟我唠叨了好几天。爸呀,是个爱干净老头,莫非购物后堵在回家路上?城市改造,地铁修建,每天就像过节似的堵得水泄不通。

爸真是,缺什么打个电话就成。上次买的日用品还没用完。

爸说过,天儿暖和了,出门溜溜腿。难道是和老友打太极拳了?

前段时间爸张罗着从衣柜里拿出太极服。还念叨张姨,赵叔好久不见了。爸说,还有几天过年,老龄委的老杨硬是没熬过冬,走了。说完,眼圈红红的。还说,一天不练手脚慢,二天不练丢一半......

爸总爱念念有词,我拨通赵叔电话,那头说,练太极的事还没开始筹弄。意思爸没在那。

我拨爸电话,占线。

再拨,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数分钟后,再拨,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不在服务区? 边远地区,地下室,保密场所,没有移动信号或信号被干扰都有这种可能。

爸能有什么保密的。爸是迷路,还是被绑架了?除了我稀罕他是我爸,一个全身上下掏不出五十元的老头子,谁会绑他。

我手心里生出细汗。单位安上刷脸机,进门刷脸,出门刷脸。我现在回去,是跟口袋里银子过不去。儿子女朋友一开口要二十万彩礼,我把钢镚掰成了两瓣花。爸净添事,可是爸,能在哪呢?

打电话给哥,哥退休后在小饭店找了大厨的活,一看我们姐俩就像画上的马--顶看不顶用,让老板临时顶杠,自己火速往爸家赶。

大前年,妈得病撒手人寰。爸又患了疱疹,龇牙咧嘴,但从没喊过一声疼,兄姐妹们的心提到嗓子眼,小心谨慎招呼爸,就怕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胡思乱想中,哥打来电话,我走得急忘拿钥匙,你拿着咱爸家钥匙吗?

我拿着也不管用,远水救不了近火。姐也真是,这会儿,还不现身。

哥说,别急,到家就砸锁吧。

难道爸在家……

我拨姐电话,夹枪带棒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姐生意人,忙起来顾不上接电话,开着免提,那面乱糟糟的。她说,爸给她打电话,她忙于上货,没听到,等她打电话过去,就拨不通爸电话。

爸这是?

年前天然气公司在小区检修,发生爆炸的情形浮现眼前,当时没人在场,未发生伤亡,但室内家具破坏到惨不忍睹!如果是突发急病,不管是脑梗心梗,从发病到救治错过最佳时间,后果……

我像坐着飞火轮进了小区,直往单元楼去,无意中一瞥,远远看到小花园一角,爸穿着蓝风衣,旁边坐着一个红毛衣满头银发的阿姨,两人谈笑风生。

哎!我的爸。

 

 

“郎”外婆的精彩人生

 

 L在微信的昵称是“郎外婆”。

L的孩子与我的孩子在同校同班。那时学校只要有活动,她就会陪同参与,比如学校元旦茶话会,她会义务给表演节目的孩子化妆,装饰教室。据说整个教室的彩条彩带,包括悬挂在前后黑板顶端的两个大绣球都出自她手,真是艺多不压身,让其他家长自愧不如。学校进行广播操比赛,她主动和班主任联系,进行服装的购买,发放,调配,换货,绝对服务到家。我的孩子常回来说,xxx家长又去学校帮忙了,奇怪,她哪来那么大的精神头,跑到学校里做“义工”。而我的孩子高中三年,除了每学期的家长会,我去学校寥寥数次。在街上偶遇,她总是微微一笑,一句“xxx妈妈,好久不见”,然后不停夸赞我的孩子。孩子身上的优点被她无限放大,让我骤然生出一种母凭子贵的荣耀,好像无数的光环戴在自己头上。她的热心,善良,像一股春风围绕着我,舒心,温暖。我们彼此留下微信,却不知对方姓名,然后各忙各的。

L在孩子们高考那个月,微信里天天晒美食,谁没有几个拿手的好菜,难说不是用苹果手机拍得或是什么修图软件p的,增加图片的高清美观效果。后来L赶着劲发图片,一日三餐天天新花样,顿顿不重样,一碗看似家常的西红柿打卤面,经她的巧手做出了别样的风味。单单视觉上,劲道滑溜的面条曲折蜿蜒地铺陈在碗里,浇一勺浓浓的卤,红的西红柿,绿的青椒,黄的土豆块,如翡翠般闪闪发亮,再用香菜点缀,颜色格外好看,看着让人垂涎欲滴,绝对是出自大师之手。她每日一晒,震惊了朋友圈所有好友。后来孩子们考到了异地,闲不住的L微信里接二连三地晒起了烘焙,新鲜出炉的面包,焦黄的表面上叶片组成的花环,逶迤在四周。用奶油画出的白兔脸,两颗黑色的眼睛点缀其上,十分逼真。兼有欣赏和美食的功能。我幻想坐在桌旁,让舌尖来一次美食的震撼。

微信邂逅L的美食似乎成了习惯,她常常推出精致的糕点,做成方形,桃心各种形状,据说用豆沙做鲜花是她制作蛋糕的一道风景。那一张张美食图片里,长方洁净的桌上,铺着一张棕黄色的棉麻桌布,蕾丝花边点缀,流苏轻轻下垂。木质的勺子搁在碟子里,一边一个凑成了一个葫芦形状。红酒已轻启瓶塞,紫红的液体浸入透明的高脚杯里,浅浅晃动。朦朦胧胧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束摇曳多姿的月季花,阳光透过棉质的纱窗洒进一地的碎金。她的餐厅里一定正放着《欢沁》的音乐,每个角落都是芳香四溢。她是一个善于发现美,制造美的“外婆”,她把美播种于所有人的眼睛里,然后长出美。

后来,得知她姓郎,学校里学的烹饪专业,从事的工作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心底把烹饪当成一项事业。直到前几年内退,才知由于单位整合,我们竟然曾经做过同事,只不过我们工作的地点,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即使天各一方,缘分却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不过,她微信昵称换掉了,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郎外婆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里,一如“外婆”和蔼,可亲,善良,慈爱的品质,更重要的是她有双热爱生活,发现美的眼睛,把平凡生活过成精彩人生。

 

 

手机餐 

 

一出门,严冬凛冽的风,越过矮房,穿过树杈,钻到脖颈里,浑身打个冷颤,把手揣在兜里,碰到冰冷的手机。穿着笨重的棉衣,一路跑到食堂。

要了一碗玉米面糊糊,油条,鸡蛋,一碟小菜。坐下,端着糊糊,呼噜呼噜喝了五六口,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喉咙到胸腹,瞬间温暖了五脏六腑,夹起油条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来。一个女孩,端着一碗紫菜汤,紧走几步,“哐当”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冬天连椅子也发出生冷的抗议。紫菜汤的表面升腾起汩汩的热气,把女孩清秀的瓜子脸变得朦胧迷离。放下双肩包,摘下粉色围巾,睫毛上湿漉漉的,手拿鸡蛋,轻扣桌面,低头细细地剥起蛋壳。

无意间抬头,偌大的食堂里,吃早饭的人黑压压一片。室外的寒冷让人瞬间感到里面蒸腾膨胀的温暖。双手捂在大碗上,小心翼翼喝着热乎乎的糊糊,对面杂乱的声音传过来。瓜子脸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手机,摆在桌子上,鲜艳的红色手机稳稳当当地立在长桌的一角,屏幕正好切向她和桌上的早餐,就像抖音里的主播,一桌子饭菜不是用来吃的。

女孩伸长胳臂在手机上,熟练地触摸屏幕,频繁地切换着,离开屏幕拿起筷子匆忙间,触碰碗壁发出清脆地响声,她迅速扫过食物,又把眼睛移向手机。好几次,她在夹油条时,就像一位电脑盲打打字员,眼睛盯着手机,却能准确无误夹住食物,顺利放进嘴里。瓜子脸放下筷子,双手把油条撕成一节节缓慢送入嘴里,然后把头低到桌面上,靠近碗边,吸溜起来,咯咯咯地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不知是紫菜汤的味道正合口味,还是手机里的视频正戳中了她的笑点。

我斜眼看去,无意间与她的眼神相对,女孩一脸愕然,停止蠕动樱桃小嘴,眼睛一眨一眨,好像要把视频里的趣味通过眨眼传递给我,或者夹杂着些许歉意,我瞬间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她也并不觉得尴尬,又盯向她的手机。可是就在她随意夹起小菜,准备送到嘴里时,落到桌上,这个过程丝毫没有影响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机屏幕,恨不得整个人走进去。后来瓜子脸把小菜,油条一股脑全放进紫菜汤里,筷子就在碗里一直拨拉着,夹住油条吃油条,夹住小菜吃小菜。我坐在对面,屏幕从侧面发出的光芒,一闪一闪,像舞台的霓虹灯打出的刺眼的光,人是铁饭是钢,手机里的视频能饱腹?食堂里乱糟糟的,听不清播什么,只看到她一边往嘴里送食物,一边咯咯咯地笑着。我端起糊糊,一口喝尽。

离着她很近,很想听听是什么吸引着她,吃饭也不忘看手机。

晚来的人排在长队后面,手机举得高过头顶,伸长脖子向前探。前面打好饭的人,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眼睛四处张望,急切寻找一个空处。刚刚坐定的人和熟识的人寒暄两句,便掏出手机打开屏保调出屏幕,把手机安置在一个极佳的角度,一边低头哗啦哗啦吃起来。那些吃到一半的人,或许额头已经微微沁出了细汗,“刺啦”拉下大衣的拉锁,左腿往椅子上一翘,胳膊肘搭在左腿上,手里捏着手机,筷子停在空中,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有人这时还会点一支烟,多半是已吃尽,还不愿挪窝的人,因为吃早饭的时间,座位上的人一经离开立即填补,也许食堂里,人最多的时候就是早饭时间。所有的人不约而同鱼贯而入,遇上想多蹭一会热气的大有人在。许多人的桌面上放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里扒拉着饭往嘴里送。吃到最后,还剩一口汤,索性一手端着碗底,一手拿着手机,汤在碗底晃荡。有人,手里拿着馍,还在打电话。

 

 

老鼠的可悲

 

端着满溢的水杯,欲走向座椅,小赵“哇”的一声尖叫吓我一跳,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墙根,一只小老鼠伸出小半个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喵喵”声音哑哑的。我紧紧把杯子抱在怀里,抬起的右脚停在空中,慢慢放下。在墙根放热水器的木头架子下面,有一个二厘米宽的窄缝,下面是电缆沟,一面通低压室,一面通更衣室。

不知小老鼠的家,是不是就安置在电缆沟里。它滴溜溜地与我们对视,警觉地看看我,看看小赵,对它来说,我俩是陌生的。过了一会,整个身子窜出地面,呲溜向左几步,哧溜向右几步。我俩跟着它,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它身体晃来晃去,像是无意的探寻,却是有意为之。

小老鼠轻轻一跃,跳上木头架子最底层的隔板上,躲在一个罐头瓶后面,在我俩睽睽注视下,一会从旁边伸出脑袋,一会又躲回去,好像故意引逗我们。我们退后几步,与它明显划开距离,远远地瞭望。让我们难以预料的是,它以迅雷掩耳之势,窜下架子,从我们脚旁哧溜到了门口的窄缝下,一溜烟不见了。吓得我俩,惊魂未定,节节后退。情急之下,我俩站在座椅上,担心小老鼠突然袭击,把鞋子举到高处。原来它与我俩的周旋,实则是勘察地形,否则它怎会身形敏捷,直奔大门呢。

五分钟过去了,我俩傻傻地站在座椅上,垂头丧气像打了败仗,“咚”把鞋子扔在地上,套在脚上。在小老鼠出没的地方,狠狠地跺了几脚,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我杯子里的水漾在地面,再去打杯水吧,早已无心情喝水。小赵看着我手里的空杯子,“扑哧”笑出声,我剜她一眼,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很快我们又统一战线,在外面的草坪上,找来两个结实的木棒,她守在大门口,我守在木头架子旁,只要老鼠一露头,就让它尝尝棒子的威力。

老鼠是四害,偷吃粮食,破坏庄稼,传播鼠疫,提起老鼠,人人深恶痛绝。俗话说,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小时候,母亲说,等我们睡熟的时候,老鼠就在房梁上窜来窜去。担心老鼠从梁上下来,偷吃东西,就把吃的放在篮子里,悬空挂在高处。可恶的老鼠想尽办法,也要钻到篮子里。半夜时分,常常听到老鼠咬嗜食物“吱吱吱”的声音,让人辗转难眠。最热闹的事,就是一家人对老鼠围追堵截。那时,老鼠个头大,成群结队的,孩子们都不怕。我堵在门口,姐堵在窗户上,哥敲山震虎,负责引出老鼠,爸妈站在空地上,随时发现窜出的老鼠,就用棒子赶到事先准备好的口袋里。门口是最远的距离,看着爸妈,哥姐乱成一锅粥的情形,实在让人捧腹大笑。偶尔老鼠跑到门口,想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大门外,简直是妄想。老鼠只有望着两只脚,折回去自投罗网。可是老鼠的身体活灵活现,让老鼠进入圈套,绝不是易事。哥的鬼点子最多,把馍馍渣撒在袋口,老鼠无路可走时,却惊喜发现,天上掉下的馅饼,本以为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想到,嘴贪一时却落得万劫不复。

万物都有存在的价值,平衡是万物存在的规律。在大自然的生物链中,老鼠是青蛙,猫头鹰,蛇,蝙蝠等动物的食物,而且老鼠会处理一些腐殖质,帮助维持环境清洁。全民保护小动物里没有老鼠,但有它的同类,仓鼠,白鼠等。不知为什么,小时候不怕大老鼠,现在一寸的小老鼠都怕,是人的胆子越来越小?

过了几天,我们工房里到处放得都是粘鼠板。被粘到小老鼠的那天,有人问,咱这儿为什么会有老鼠?

对面是食堂啊!

 

                            (编辑 郭学德)

 

 

 

 

【作者:非珍】  【发表时间:2020/7/16】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浏览145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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